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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2月30日晚，在中歐建交45周年的最后兩天，歷經7年35輪談判，中國和歐盟終于達成了中歐全面投資協定（EU-China Comprehensive Agreement on Investment，以下簡稱“中歐投資協定”或“協定”）。
圖一源自新華社（侵刪）
中歐投資協定在全球投資治理體系演進中具有里程碑意義。與國際貿易體系不同，在國際投資領域沒有一個像WTO那樣發揮統領作用的多邊體系，規則制定和實施主要是在雙邊和區域層面。而此次協定不僅覆蓋了中國和歐盟這全球兩大經濟體，同時在市場準入、公平競爭和可持續發展等方面達到了很高標準。
協定內容
從協定具體內容看，中方所做的讓步明顯更大：中方承諾向歐盟投資者提高汽車、金融、醫療、云服務、交通運輸等眾多行業的市場準入程度，開放力度空前；中方承諾在華歐盟企業獲得公平待遇，具體涉及國有企業、補貼透明度和禁止強制技術轉讓等方面的規則；中方還在勞工和氣候變化等可持續發展領域做出了重要承諾。
圖二源自FT中文網（侵刪）
中國在市場準入和公平競爭兩大關鍵領域的承諾程度前所未有，歐盟潛在投資者和在華企業都將從中獲益。以乘用車行業為例，中國擁有全球最大的產能和市場，歐洲車企在華擁有巨大的商業利益。在電動車引領的全球行業大變革中，中國處于核心位置，對歐洲車企的全球布局至關重要。因此，協定中逐漸取消汽車行業外資股比限制、開放新能源汽車準入的承諾，對歐盟成員國（特別是德國）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
宏觀上看，協議將中國對外資的開放程度一舉拉升到歐洲水平，有利于歐盟實現對歐中經貿關系的再平衡。在過去的20年里，歐盟對中國的外國直接投資（FDI）累計達到1400多億歐元。就中國對歐盟的外國直接投資而言，這一數字接近1200億歐元。相對于中國經濟的規模和潛力，歐盟在中國的外國直接投資仍然相對較小。
圖三源自彭博社（觀察者網奕含譯，侵刪）
而與此同時，歐盟在農業、能源和公共服務等傳統敏感行業均有所保留，增強了協定通過的政治可行性。因為中歐投資協定，還需要得到歐盟各國政府和歐洲議會的批準，才能正式生效。在順利的情況下，協議最早也要到2022年才能生效。
協定簽署背景
早在2015年歐盟委員會就將中歐投資協定列為優先事項。2018年爆發的中美貿易戰更使得談判進程明顯提速。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美國政府更迭時間可能是中歐雙方完成談判時機的一個考慮因素。對中國來說，相對于中歐經貿一城一地之得失，更大的戰略利益在于中美關系的改善。
顯然，與歐盟達成歷史性投資協定，勢必對中美經貿新一輪博弈產生影響，有利于中方爭取主動。另外，這也有助于改善發展外部環境，爭取更大發展空間。對歐盟而言，完成與中國的談判也有利于對沖美國政策不確定性帶來的風險，增強其對美談判地位。
協定將利好中國的風電行業嗎？
媒體普遍認為，協定將利好中國新能源電力設備制造商，以及在發電側尋求在歐投資的企業。然而雙方互相“攻城略地”，誰勝誰負，在宏觀層面和微觀層面或許會有不同的結果。
在中國，國有企業享受的優待不言而喻。中歐投資協定中規定的公平競爭等條件將進一步刺激和加強歐洲企業在華的投資意愿，并與中國企業同臺競爭。
2020年中，GE在華第二座陸上風電生產基地投產，將生產為中國市場定制的低風速風電機組。這座位于河南濮陽的風電基地年產量預計將達到200-300臺。GE在中國的首座陸上風機生產基地位于沈陽，建成于2005年，目前的風機年產能為1200臺。
圖四源自GE中國（侵刪）
而在2019年11月，GE公司位于廣東省揭陽市的海上風電機組總裝基地動工，這是其在亞洲的首個海上風機總裝基地。這座基地預計2021年建成投產，并將在下半年開始組裝生產制造Haliade-X 12 MW海上風電機組。該機型是GE目前功率最大的海上風機，也是當下全球單機容量最大的海上風電機組。
隨著十年來中國本土風電制造企業的崛起，國際風機制造商的國內份額步步降低，已幾乎退出前十排名。GE是全球排名第四的風機制造商，與全球風電老大和老二維斯塔斯、西門子歌美颯相比，近兩年GE能在中國完成如此大規模的投資，與GE強大的世界500強背景和公關能力是分不開的。
而在中歐投資協定正式生效后，可以預見從整機企業，到供應鏈上的設備制造商和服務商，都會有更多歐洲企業加大對華投資，到龐大的中國市場分一杯羹。中國本土企業是否準備好應對他們的挑戰呢？
圖五：2000-2016年中國在歐盟各國的投資分布（侵刪）
根據美國咨詢公司榮鼎集團的數據，中國對歐直接投資在2016年到達峰值后，伴隨歐洲國家以及歐盟層面對外來投資審查機制的陸續出臺，投資數量逐年銳減，2017年到2019年三年間分別下降到292億、174億和117億歐元。預計疫情下的2020年很可能進一步下降。2020年4月，即便在疫情肆虐、歐洲經濟面臨嚴重衰退的情況下，歐盟委員會仍在提醒成員國對陷入困境的企業提供支持，以警惕中資趁機收購的“威脅”。
當然，歐洲內部存在“核心—邊緣”分歧。在德、法、意推動歐盟設立投資審查機制之際，希臘、葡萄牙和塞浦路斯政府卻持懷疑態度，稱這將阻礙本國吸引急需的資本?？傮w而言，這與國家經濟實力還是分不開的，歐盟對自有優質資產必然會采取防范和保護姿態。
伍德麥肯茲發布最新研究成果《全球風電資產所有權報告2020年》。根據截至2019年底風電資產容量數據統計，在全球前25家業主排名中，中國企業包攬前五排名。中國風電市場需求強勁，風電業主97%的資產集中于國內市場。
圖五源自伍德麥肯茲WoodMac公眾號（侵刪）
有跡象表明，繼中廣核成功進軍瑞典與巴西市場之后，前五家業主有意向拓展全球風電資產版圖。我們可以預見的是，在歐洲經濟發達國家的第一梯隊以外，中國企業或許更容易打開市場，贏得投資契機。
參考文章：
[1]梁國勇.中歐協定：歷史性交易何以達成，影響幾何？.FT中文網，20210104.
[2]奕含.彭博社：盤點中國對歐投資，越數越吃驚.觀察者網，20180423.
[3]劉明禮.中企在歐投資環境會迎來變化嗎.人民資訊，20210107.
[4]伍德麥肯茲.全球前25家風電業主拓展資產版圖，中國企業包攬前五，伍德麥肯茲WoodMac公眾號，2020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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